序二:一次酸甜苦辣的心灵旅游
董大中
拜读孙涛兄大著《虔诚的疯狂》,是一次酸甜苦辣的心灵旅游。那一段历史不堪回首,却又应该经常回首,经常反思,这才能够避免。问题的要害在于个别人的权力过于强大,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权力,不受任何制约。上世纪五十年代初,在对知识分子进行历史唯物主义教育时,曾经提出一个哲学命题让大家讨论,是历史创造英雄还是英雄创造历史。按照历史唯物主义,当然应该是历史创造英雄而不是相反,事实上,在中国,从五帝开始,在绝大多数情况下,是英雄在创造历史,在改变着、设计着、玩弄着历史应走的道路,而不是听命于客观。尧帝让贤,被传为佳话,但是,假如尧帝选择的接班人不是舜,而是一个表面君子、实为小人的人,那么,中国的历史就可能出现另一条途径。美国从开国起,就由全体居民选择自己的“治人者”。试比较两种办法,其结果昭然若揭。秦始皇统一六国,当然可以归结到中国历史的发展到了实现统一的时候,总会出现这么一个人物,但如果出现的统一者是另一种性格的人物,秦始皇后期又不是赵高专权,秦朝会二世而亡吗?制度,在人类历史上的重要性一直没有为中国人所认识。中国历史上没有真正的制度,制度就是“天子”的旨意,“天子”想怎么干,他的想法,他的做法,就成了制度。欧洲却不是这样。那里也有黑暗,有中世纪,有僭主统治,有残酷的宫廷斗争,但早在两千五百年前,那里的哲人们,从苏格拉底到亚里士多德,就在研究、就在思考什么样的制度比较合理,比较能够体现平等。欧洲的僭主统治是被当作最专制的一种,但在中国封建君主们面前,欧洲最不好的僭主,权力也小得多。什么是中国特色?在社会制度上说,中国特色就是权力不受限制,爱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。近20年来我在文化哲学上用的功夫比较多一些,写了一本书,指出一个社会的发展制度文化具有关键性的意义,必须把它放在最最重要的地位。
大著所观照、所书写的那个年代,在中国历史上,不是特例,但在世界进入工业资本主义以来,却是罕见的,对我们亲历者说,更是刻骨铭心的。越是荒唐的岁月越不应该忘记,它有许多教训值得记取,有许多经验需要总结。由于过去许多年历次运动都是知识分子遭殃,现在的知识分子都已忘记了自己的神圣职责,变得短视、功利,只知蝇营狗苟,而不敢在有关人生道路上,在社会发展上,在国家制度上多思多想。有的人只会图解。有的自称看门狗。接到大著时,我眼睛一亮。我的第一个想法,是终于看到有心人了。20多年前,我开始光顾文物市场。我最先搜集的,是“文革”传单。我曾有过一个想法,到年纪再大一点时,把那些东西拿出来,唤起回忆,或者可以写个“亲历记”之类的东西,算是不辜负自己的时代和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应尽的历史职责。看到大著,我真的感到佩服,感到兴奋。老兄走在前边了。
大著以一个人的遭遇为主线,把一个地区的“文革”全景摄入笔底,有广阔的背景,有清晰的线索,有前后一贯、始终如一的描写中心,点面结合,内外勾连,是一部具有史诗价值的纪实文学作品。刘灏,那是山西“文革”的风云人物,从保袁振起家,中间经过站来站去“站队”的考验,最后被关进了监牢。人生如梦,刘灏就有如梦的人生,经过“文革”的人几乎都有如梦的人生。幸耶,不幸?在那个时代,所有的人,无论“造反派”还是“保皇派”,无论“拥军派”还是“反军派”,大家都是虔诚地拥护那具有四个伟大的神主,同一个目的却分成势不两立的不同组别的两大阵营,又合纵连横,所有的人被煮在一个锅里,搅来搅去,真正成了一锅稀粥,分不出你我。大著让我们回到了过去,看到了丑陋的自我。人是渺小的,自我丑陋不要紧,重要的在于时代太丑陋了,回顾历史,如何抛弃那个丑陋的时代,才是今天人们应有的清醒。
2010年9月24日
(董大中先生系中国赵树理研究会会长,山西省作家协会顾问,国家一级作家,政府特殊津贴专家,曾出版《赵树理评传》等10余部专著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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